事了。
于她而言,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姜满所作的文章,沈问先前显然就已读过,此刻只是略略翻看了,又掷在案上,道:“江南东西两路的世家、豪族,有如过江之鲫,那些个门户里,待字闺中的,哪一个又不是饱读诗书?你可曾想过这个道理,你建康姜氏,一非士族出身,二非新贵之家,为何独你一个姜消酒小有名气?别说是江南,便是这临安府里,提到建康雪溪酒,人家不先说姜饶,却要先叙一段关于你这姜家独女的逸闻。依你看,这是何缘故?”
姜满想她必是要问话的,原本正默默回想那经典,又生怕沈问考验起《大学》里的内容,一时不知该把宝押在哪边。
她虽明知道沈问想法异于常人,有所警惕,又哪里会料得到这八竿子打不着的话?
姜满略怔了怔,道:“临安城内外,富庶的酒客想必不少。其中自然又有志在踏遍四海的酒豪,喝过一盅雪溪酒,酒虽带不回来,一路风情却总是要与亲朋闲话二三的。
“妾身自幼丧母,操持家务便比一般人早一些,先考对此并不避讳,偶然间说出去了。侥幸有了些名气,不过是仰仗于闾里的同情。然而孤苦之人并不罕有,妾身能得几分怜爱,却是源于他人对先考的敬重、对姜氏雪溪酒这一份口碑的认可罢了。妾身言行,并非这份虚名的根本,究其根本,妾身以为,乃是雪溪酒的滋味上佳,叫人难能忘怀,以至于偏要附会一段故事,才算纾解了难平的情致。”
“你颇以此自满。”沈问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我问的是你那名声在外从何而来,你倒好,自卖自夸,说是你家烧酒太好喝的缘故。”
“姜家世代酤酒为业,先考更是为此付出了一生心血。妾身虽不孝,一壶酒,总还是分得清好坏高低。从前在家时,不敢欺瞒父兄,如今在外,更不敢蒙骗于女史。自记事以来,比雪溪更易入口的酒水,”姜满低眉顺眼,却是一句话一个字也不肯相让,“妾身不曾见过。”
沈问但笑不语。
姜满不知自己这番话算不算顶撞,见沈问不语,心中是忐忑一半,后悔又一半。
但她实在也不晓得如何去答她的话。去年说好的考她《大学章句》,到了白天,成了《论语集注》;就那沈问口中自相矛盾的子曰三句写了文章,到如今,却问起这等不相干的事。
若不以实情相告,现编谎话,且不说姜满自己编不编得圆:那沈女史哪里又会信她?
“听你口气,临安这边的逸闻,你是知情的。”沈问终于开口。
姜满见她脸色如常,仍不敢放松,只道:“是。兄长与同窗吃酒,偶然听邻座谈起建康雪溪,又说到妾身的事,大感意外,于是在信里提过。姜家在临安曾有一间酒楼,从前间或搭送一壶雪溪酒给熟客,想来也有这个缘故。”
沈问抚着唇:“你就这么告诉我,不怕我翻旧账,叫人捉拿了那酒楼掌柜、送去流放吗?”
“既是搭着送一两壶,想来女史也觉得情有可原。”姜满道。
她家做事清清白白,却是不怕人查的。
“谁和你说的情有可原?”沈问含着笑。
姜满如实答话:“是先考所言。”
话音刚落,却听得沈问轻哼一声。
姜满不明其意,更不敢问,只悄悄抬起头。
沈问道:“这与你姜家在临安做了什么,有没有几分薄名,并无干系。你那名气,同你爹、同你家的酒……兴许有那么点关联吧,毕竟一个名震一方的酒商之女,与那以私酿为生的乡野农户所出,到底是不同的。”
姜满听出几分深意,没有贸然接话。
但沈问这番言辞让她心中很突兀地多出来一点情绪,说不清道不明的,原本不至于立刻察觉——只是它来得太突兀,姜满当下就微微皱眉,却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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