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下去吧。”
“那小人就告退了。”谢郎中行了礼,又朝姜满一拱手,于是退下去。
一干事了,与沈问独坐,姜满没来由又忐忑起来。
她讪讪起身,却又不知道站在哪儿。分明是每日待着的地方,每处陈设、每个景致,她都熟悉不已。
如今,只因屋中多了一个沈问,姜满竟发觉自己无处安放。
好半天,姜满终于寻着个话头,道:“客房是早已打扫出来的,不知女史一行统共几人?妾身这便去做安排。”
沈问道:“我住官邸。”
“妾身疏忽了。”
“我在建康待七日,你若有事,可以来找我。”沈问起了身,“过了上元节,自会有人来接你。”
“是。”姜满福了福,慢慢跟在她后头,一直送到门外。
过了门槛,沈问拾阶上了马车,身形一滞,仍背对着她,忽道:“节哀。”
姜满不料,敛衽还礼:“多谢女史关怀。”
沈问一行风风火火来,又风风火火去了。
宗族长辈果然已四散了去,唯独两个早已外嫁的姑姑仍留于宅中,此时正在偏厅帮忙料理残局。姜满再三谢了,又细细叮嘱姜允,务必把此前定下的谢礼送上。
主仆二人均未提及书房中的事,对于沈问身份、目的,都避而不谈。
姜满仍缓不过来,默默又休憩了一刻。
这时天已全黑,雪,稍作止歇,连绵未绝。
姜满粗略查了内外须在年底结清的款项、清点财物,抽空去看了受伤的侍女柯枝,又与账房算账到后半夜。姜满躺在床上,一会儿想起男丁们扶灵的背影、下葬的棺椁、新刻的墓碑,一会儿想起形同死人的在正堂中端坐着的各支长辈、想起前倨后卑的姜二爷,又想到自己受的那一巴掌:接着,她无可转圜地想起沈问。
那究竟是个什么人,又与她有什么渊源呢?
姜满心里一半惦记着自己未卜的前程,一半惦记着姜凌难测的行踪,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清早五更她就起了,天还没亮,姜满已要料理各处事宜。父亲虽下了葬,许多在外地初闻丧讯的,这才姗姗赶来,她如今是这姜家唯一的主人,人情世故,时刻不能停歇。
柯枝落了病,今日虽能下床走动,仍得养好一阵子。姜满抽不出身来,派柯叶去仔细问候着,又指了个丫鬟过去侍疾。到底是拨到书房的人,手头事虽杂,有柯叶在,轻重缓急,渐渐也处理得七七八八。
掌灯时分,姜满终于得了一盏茶的空。却见戴了白的麻衣人跑过来,面带喜色:“千金!大公子——”
姜满匆匆赶到前院。
角门里或蹲或坐了几个人,都是先前最后一批遣去临安的,几个仆从已换过丧服,正在那儿吃茶。
虽未见到姜凌的身影,看几人不疾不徐朝自己行礼,姜满多少觉得心里安定了些。
主仆相对,领头的道:“来回千金的话,临安那边答复说,大公子留了书,与同窗上玉皇山去了,日前才送到下榻之处,便耽搁了些时候。小的已留了卢福去玉皇山请大公子。千金,这是书信。”
她接过来,发觉书函并未封口,信笺抽出一看,的确是哥哥的字迹。
临安与建康相距甚远,奔走食宿虽走的是内账,到底是件苦差事,不是人人愿意干。以往遇着此等情况,姜满多是取一两剪碎了的银饼赏下去,主仆尽欢,倒也不碍着什么。
但如今,她却再不敢如此。
姜满略定了定神,命柯叶取了一千五百钱交予领头之人,几人并无不满,谢了赏,便下去了。
她在门口站了会儿,墙外的寒风倒灌进来,叫人恍惚以为是井边的冰渣。
“千金,可是有何处不妥?”柯叶忽问。
姜满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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