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沈问忽道:“高宗皇帝倒是与你所见略同。”
姜满懵懂一瞬,听懂了,却不敢信。
沈问双眸只瞥过她,姜满不敢再探,低下了头。
这高宗,常是守成之主。姜满未曾读过史书,耳濡目染之下,却也知道武丁中兴:那是商朝的高宗。
沈女史口中那高宗,所引领的中兴,怕是以绍兴开头。
她竟然置喙本朝皇帝功过!
姜满打小也是听着岳将军抗金的故事长大的,自不可能对那高宗皇帝如何敬仰爱戴。但那到底是受命于天之人,姜满迟迟不敢抬头,她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沈问。
此人再三打破她窄窄的一方天地,单是放浪形骸、倒行逆施,已无法概括她的反常。
沈问要么遮了天,要么吞了天。
到最后,姜满心中只剩下这么个有违伦常的想法。
“我问你,”沈问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你若要去做劫道的,是随性去那人少处安几个拒马、带上刀枪了事,等着人家送你买路钱,还是早早选中目标、暗设埋伏、突然杀出?”
姜满道:“想来后者更为妥当。”
“那就好。我怕你日后去做土匪也只能饿死呢。”沈问略看了看她,“既如此,身后有追兵,你抛弃货物抢一时之快,又怎么知道,前头便没有豺狼?”
姜满一怔:“那圈套既已在那儿了,如何躲得过?”
沈问望向案上笔墨:“乘,以往是贵族才能享用。那出身卑贱的,纵使坐上了香车宝马,也容易叫人撞破身份。一个低贱之人,偶然坐上了马车,对于自己所得,又大肆炫耀。这样的做法,便容易招来贼寇。这是‘负乘致寇’的本意,你可明白其中的道理?”
姜满认真听了,试探道:“贵族出行,绿林自然避其锋芒,但空有钱财、无法自保的,却是一块肥肉,人人皆可染指。”
沈问望着她。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女史是说,我无力自保,正如同那炫耀财富的贫贱之人——妾身的亲厚,只能叫别人以为是懦弱,反倒招惹人来抢夺?”姜满慢慢说完,见她眼中带有赞许之意,知道自己说对了。
即便如此,姜满的心神却全不在自己的略有所得上。
她微微蹙着眉:先前她没料到宗族之人竟会如此绝情,毫无防备下,几乎被逼到了绝境。此事是沈问如同天降才得以解决,她若不怀柔,反倒去与宗族长辈硬碰硬,会不会只落得玉石俱焚的下场?
如果姜凌迟迟不归,仅她一人守着这负债累累的姜家,两败俱伤,也只是奢望。
她一个无依无靠的未嫁女,名不正言不顺,与姜氏父老相争,不过以卵击石。
这绝户他们是吃定了。
沈问清了清嗓子。
姜满抬头,见她盏中茶水已空,犹豫着是否该要叫人进来续茶。
如今她已是她名义上的主家,姜满断没有僭越的道理——也许她该亲自去斟茶?
正当姜满胡思乱想之际,沈问开了口:“想不到办法?”
姜满轻声应道:“是。还望女史指点。”
沈问没有立即答她,而是淡淡看了她一会儿。姜满自是低眉顺眼,却听得耳畔传来几不可查的一声轻叹,沈问随即道:“那乘车的匹夫为何遭了贼患?”
“是身为匹夫,露富于人的缘故。”
“依你之见,他当如何避免自己落到这样地步?”
姜满略一想,答:“要么藏富于人,要么厚积薄发,等到将来身居高位,再……”
沈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姜满不敢说下去了。
“如今你就是这匹夫,那土匪可就在门外不远。你们知根知底,已然露富,一日之内,你要如何厚积薄发?”沈问叹了口气,“今日那豺狼的尖牙已咬向你脖子,我且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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