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调在南都传开,便让段胥多了个重感情的好名声。
“武功高强……他在角楼上挑的位置十分隐蔽,这么远的距离能瞄准我,确实是个高手。”段胥于是直接略过了庆生的劝告,轻声说道。
“即便是你在我身边,也未必能发觉刺客。”
段胥轻轻一笑。
更何况是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姑娘呢?
月上中天,薛沉英做了噩梦醒来却发觉小小姐姐不在房间,他试探着喊了几声都没有回应,便端着烛台又去院子里寻了一遍,还是没有寻到。
他站在原地愣了半天,噩梦中的情景似又浮现。沉英逐渐慌了神,端着烛台推门跑到街上,一路喊着“小小姐姐!”
小小姐姐去哪里了?
小小姐姐是不是嫌他吃饭吃得多,丢下他自己走了?
沉英的眼睛逐渐被泪水打湿,眼前的街道一片朦胧。他想起来他的母亲和父亲,还有所有逝去的亲人,他们都是在他某天一觉醒来之后消失不见,再也不曾回来的,这仿佛某种不祥的隐喻。
他睁开眼时看不到的人,可能这辈子就再也看不到了。
因为下了一天的雪,地上结了一层冰,沉英边哭边走,不小心摔了一跤。
烛台掉在地上,灯火“噗嗤”一声熄灭了,冒着幽幽的青烟。
就在灯火熄灭的同时,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来,隐隐约约的有些模糊。
“孩子你怎么啦?怎么在哭啊?”
沉英抬起头,在萧条寒冷,万籁俱寂的街上,离他十步之遥站着一个身着绿袄的少妇。
好不容易停住的雪花又开始飘飞,她站在暗处,只能看见她精致玲珑的轮廓,耳边垂着碧玉翡翠,手里抱着个黑白婴戏纹的大罐子。
沉英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便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
“我在找人。”他小声说道。
那妇人于是往前走了一步,脚步踩在雪里,无声无息。
“你在找谁啊?”
近了这一步,便能看清她殷红的唇,唇角带着笑意。
沉英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了她:“我找……贺小小姐姐,你认识吗?”
“贺小小?这个人我最熟了,我知道她在哪里,娘亲带你去找她。”妇人又向沉英走近一步。
沉英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他像是野生的小兽,本能地察觉到危险。他迷惑而小心地说:“我娘亲早就去世了,而且她不长你这样,你为什么要自称是我娘亲?”
那妇人沉默了,嘴角的笑意慢慢地淡下去。四下里安静得可怕,唯有寒风吹过街中的旌旗招牌,发出烈烈风声。
那妇人又往前迈步,这次她完全走进了亮处。沉英这才发现,她的眼睛是全黑的,没有眼白。而她怀里抱着的那个婴戏纹罐子上,尽是血迹斑斑。
扶着罐子的纤纤玉手染着新鲜的血液,从她的手掌沿着罐身一路流下,一滴一滴落在雪地里。
四周安静得仿佛能听见这些血珠砸在雪地里的声音。
她仿佛没有觉得任何不妥,眨着漆黑的眼睛,温柔地笑起来,循循善诱道:“现在不是,马上就要是了。来啊,快到娘亲这里来。”
沉英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个妇人,吓得全身哆嗦。
基于最本能的恐惧,他想要转身拔腿就跑,但是腿也本能地软得不听使唤。薛沉英只能徒劳地喊着:“你……你别过来!我要……我要找小小姐姐!她会……她会变戏法!”
变戏法对于驱邪来说显然毫无用处,但沉英已经不知道还有什么本事更吓人了。
妇人笑着走近沉英,却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突兀的高叫,惊飞了屋檐上的乌鸦。
“孟校尉,就是她!邪门得不行!违反宵禁还伤了我们好几个弟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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