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迩说道:“蒲秦诚然已成我定西与徐州的共同大敌,与贺浑邪结盟,对我定西大有好处,我对此岂会不知?然是,事有可为,有不可为,盟亦如此,盟有可结,有不可结。与桓荆州结盟,我欣然愿之,乃至与拓跋鲜卑结盟,我亦赞同,唯是与贺浑邪结盟,绝对不可!” “明公,这是为何?” 莘迩答道:“贺浑邪与桓荆州、拓跋倍斤不同,桓荆州与我定西同为大唐之臣,结盟自是理所当然,拓跋倍斤虽为胡夷之属,但其部远在代北,从来没有入过中原,当年且曾受过我大唐的封授,也算是我大唐的旧有藩属之一,与我大唐向无冤仇,因是与拓跋倍斤结盟亦无妨。 “却那贺浑邪部的羯胡,本外来之胡,与我唐人相貌截然两类,幸得西朝宽仁,收留他们居住中原,彼等不思报恩,反叛唐投於匈奴、慕容鲜卑,为虎作伥不说,并且论其为恶,尤过於匈奴、慕容鲜卑,西朝之冠冕、高士,死於他们手中的不计其数!遂为江左诸公所痛恨之,便我陇地的士民,对之也是恶评如潮,视之如豺狼也。今日我如果接受了贺浑邪的求盟,上则必惹江左朝廷不快,下则或使我陇百姓腹诽,因此之故,他的这个盟请,我不能同意。” 说到这里,莘迩顿了顿,继而笑道,“况则说了,不管这个盟请我同意与否,若蒲茂果去打徐州,那贺浑邪想来定也是不会束手待擒的,换言之,也就是说,即使这个盟约我不与他定,东边徐州,西边我定西,共抗蒲秦的此一事实却是已然形成的了,如此,我又何必与之订盟?” 黄荣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 他不知是真的佩服,还是做出的模样,赞佩地说道,“明公卓识远见,非荣可比。荣就是骑千里马,奋力挥鞭追赶,也只能吃明公前头洒下的尘土啊。如明公所言,此盟确是不该定!”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贺浑邪先是数次请求与江左结盟,都被江左拒绝,或者江左干脆不与理会,接着如今想要与定西结盟,又被莘迩拒绝,看似是相当的可怜,但追根究底,这份“可怜”还是羯人自己导致的结果,谁让他们昔年参与诸胡乱华之时,包括现在,造下的杀孽太重?如鲜卑、匈奴、氐、羌等胡,虽然与唐人风俗有别,至少长相还是相似的,像氐、羌这样也搞农耕的,甚至风俗、语言与唐人都近互通了,却羯人不仅是白种人,本就与唐人、匈奴等胡的相貌大不一类,族种的性格又这般残暴,落个被人人排斥,终究也就是难免的了。 莘迩摸了摸颔下的短髭,笑道:“马屁话就不必说了。景桓,你坐下。” 黄荣应诺,乃复上榻落座。 莘迩忖思稍顷,说道:“贺浑邪与我定西素无来往,今忽遣刁犗、程远冒着巨大的风险,穿过蒲秦控下的豫州、关中,行二千余里,秘密来使我朝,提请与我朝结盟,这一定不是无缘无故的。……莫非,他是感觉到危险了?而且这个危险,可能还已经迫在眉睫了?” 张道岳说道:“明公此话何意?‘感觉到危险’、‘迫在眉睫’,明公是说蒲秦下边可能要进攻徐州了?贺浑邪收到风声了?为保徐州,他故是遣使冒险来使我朝,求与我结盟?” 莘迩不答反问,问黄荣、张道岳、陈矩三人,说道:“你们觉得呢?” 张道岳皱起眉头,歪着脑袋,一边想,一边说道:“常理言之,蒲秦现下的用兵重点,应在幽州,当在慕容氏的残部上。慕容虽失洛、邺,犹拥兵数万,且其祖地棘城、龙城,亦还在他们的手中,闻慕容炎已召棘城、龙城之慕容鲜卑诸部出兵赴蓟,欲作困兽之斗,与秦虏决死——这棘城、龙城的慕容鲜卑诸部至今还保持着慕容氏早年游猎的风俗,与南下中原、早已懈怠的那些慕容鲜卑各部不同,仍号称敢死能战,乃系东北精卒,不趁胜鼓勇,擒杀慕容炎,以绝后患,免其再得到棘城、龙城之胡卒后,卷土重来,蒲秦应是不会无故另起战端的。” 棘城、龙城即莘迩原本时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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