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羡之笔直地跪着,神色却是凌傲至极。从前当真是小瞧了这个竖子,这是要分化四位辅政大臣,逐一击破啊。他叩首:“微臣谢主隆恩。”
“徐爱卿为国事操劳数十载,劳苦功高,致仕,虽然朕允不了你,但允你留在府中偷得几日闲,还是可以的。”
好个顺水推舟,倒也在意料之中。徐羡之不急不缓地再次谢恩。
金銮殿上的君臣对决,看似以老臣的全线溃败而告终。
徐府,乔之守孝在家,闻讯急冲冲赶来房:“父亲!”
徐羡之朝老管家使了个眼色,待人退尽,才不悦道:“你近来越来越心焦气躁了,此乃大忌。”
乔之躬身长揖:“父亲教训的是。”
“你明日便启程去兰陵为母守灵吧。”
乔之闻声大惊:“父亲?”他原以为致仕只是父亲以退为进之计,只为逼刘义隆妥协,可父亲一味退让竟让他有些摸不准头绪了。
“若不能做到极致,倒不如不出手。”徐羡之端起案几上的茶盏,用杯盖滤了滤茶沫,浅抿一口,“小九如今正是求学的时候,回兰陵怕是要耽误学业。幺儿。”他的手顿了顿,轻叹一气,“原本有她守着你母亲,为父也放心。可如今,她已不在,身为人子,这是你的本分。”
“儿子自然是想回兰陵守着母亲的。只是如今形势堪忧,儿子实在是不放心父亲您——”
徐羡之打断他:“不会太久的。”他成竹在胸模样,“那小子是自负得很,却不是个傻的。为父迟早是要回朝堂的,而你,迟早也是要夺情的。”
“不过是几个宮婢,一个皇后,父亲若想除了她们,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明的不行,暗的——”
徐羡之比手止住儿子的话:“乔儿,你记住,能别人动手的,就犯不着脏了自己的。”
乔之这才恍然:“父亲是说彭城王?”
“记住什么都别做。”徐羡之紧盯着儿子,“为父想看看刘义康可以为幺儿做到什么地步。”
乔之惊疑地望着父亲:“难道妹妹真的——”
茶盏顿住,徐羡之敛眸,喟叹:“幺儿若是早些开悟,何至落得如斯田地?”他搁下茶盏:“不料幺儿才是最像我的。可惜啊,徐家再无芷歌。罢了。”
……
翌日天没亮,显阳宫便乱了。
椒房殿的掌事嬷嬷,皇后娘娘的乳娘,张嬷嬷竟然在寝室被人刎颈而亡。同遭暗杀的还有椒房殿的另外三个宫女。
那刺客杀了宫女嬷嬷后,竟还想行刺中宫皇后。若非天子安插了几名暗卫在椒房殿,那刺客险些就要再次得手。
暗卫一声暗哨,引来禁卫围剿,那刺客身中数箭,还在负隅顽抗,被捕时只剩奄奄一息。
闻讯赶来的天子,见到剥开蒙面黑巾的刺客,不禁蹙了眉。他认得这个女子,是王太妃身边伺候多年的贴身宫女。而王太妃是彭城王的生母。为了报仇,那傻小子竟然把母妃的暗卫都给折进去了。
“传御医,这个人,不能死。”义隆的话冷厉如冰。
那宫女瘫倒在地上,迷离的眼神里满是不甘,唇角漫溢的血渍早已褐红。她早在禁军围剿时,就想吞毒结果自己的,可惜天子身边的暗卫太过机警。她竟没能得手。“此事……乃奴婢……一人所为。”她在被人拖拽下去时,还在气若游丝地揽着罪责。
义隆只冷冷摆手,撤了暗卫和禁卫。
袁齐妫由着宫女搀扶着前来见驾。她煞白着脸,整个人都在微微轻颤,“皇上。”才开口,已是泪流满面。
义隆只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声音并无太多温度:“皇后无碍吧?”
袁齐妫咬着唇,泪愈发汹涌:“张妈妈……没了。她死得……好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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