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身已经冻僵了，嵌在冰中，无法拿出来。

    李十二将黑袄脱下来，盖在尸身上，握紧拳头，砸在冰上。

    一拳，两拳，三拳邻近年关的冰面，结实得很。李十二没有真气，一连十几拳下去，冰面毫无变化，反而自己的拳头上，沾满的鲜血。

    但他却恍若不知，如同木偶一般，继续一拳拳的砸在冰面之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臂突然被人抓住，李十二猛然回头，一股凶戾的气息从他身上迸发而出。

    尤其是那双眼睛，就如同要噬人的野兽一般，吓得老乞丐，登登登，退了好几步，而且对李十二的称呼都变了。

    “李公子，是我，是我。”

    看到来人是老乞丐，李十二身上那股子凶戾的气息才逐渐消退，但言语之中还是透着寒意，那寒意比之冰雪似乎更盛。

    “不是让你在上面等着么？你下来干什么？”

    “李公子你都下来足有两刻中了，晚上这鬼天气，老儿实在是受不住呀，只好下来寻你。”

    听到这里，李十二的脸色才转暖一些。

    “李公子，找到了？”老乞丐自然看到了地上的女子尸身，但还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李十二握拳的右手颤动了一下，他松开拳头，鲜血顺着手指，不断的朝着地面飞落。

    “这冬日的冰面硬，砸不开的，不过这尸体，其实跟冰面并不牢固。”

    “你先回去吧。”

    老乞丐也觉得此时自己在这里，也不太好，于是道了句别，便离开了，李十二听老乞丐的话，自顾自的开始在冰上取下杜月儿的尸身。

    但嵌在冰面中的尸体并不好取下，为了不破坏尸身，李十二寻了一块石头，费了好大的工夫才将尸体取下来。

    取下尸体的李十二双手已经满是鲜血，他用那双颤抖的双手，轻抚了杜月儿的脸庞一下，口中呢喃，“走了，回家了。”

    随后将狗皮帽子也摘了下来，戴在杜月儿的头上，露着一个大光头，穿着一身单衣，抱着冻成冰块一般的尸身，朝着大王村的方向走去。

    路途不算远，李十二却走了许久。

    体劫加剧在他身上的效果，愈发的严重了，他的皮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衰老，老年斑与皱纹迅速遍布他的脸庞，眉毛跟胡子也变得斑白，回到大王村中的李十二，已经是一位名副其实的老人了。

    回到大王村中的时候，已是深夜。

    整个人都迟缓了许多的李十二，将“冰块”放到炕头，烧火。随后翻箱倒柜的找出了一件碧蓝色的衣裙给杜月儿穿上，那是她最喜欢的颜色，她说，那是天空的颜色，自由的颜色。

    不过如今都不重要了。

    那个天真的姑娘，就在她最美好的年纪，悄然退场。

    她甚至还未认真的看过这个世界，没有见过大山大海，大风大浪，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在那么平常的一天，死去。

    已经苍老的李十二就躺在杜月儿身旁，紧紧的抱着这个冻成冰块的姑娘，想要给她存在于这世上最后的温暖，迟到的温暖。

    这一夜，无眠。这一夜，李十二想了许多。

    年幼时的白马寺，碰到的黑风盗，红衣姑娘，青衣陈鱼，镇五门，陈九。师叔讲的规矩，儒家的君子，一路上走走停停，碰到的事，遇到的人，一幕一幕，在他的眼前，在他的脑海中，划过。

    生老病死，爱恨情仇，凡人的一生。

    天亮了。

    李十二套上黑袄，带上狗皮帽子，握了握杜月儿的手，微笑的说道：“等我回来！”

    老态龙钟的李十二出了门，他要去三花镇，他还有个疑问，他知道那里有答案。

    三花镇，叫花庙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