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天亮得要稍晚些,蒙蒙的雾气让原本应该清亮起来的晨光稍许冷清。
慕崇原本想带慕尚回宫,然而车马还未进皇宫,便听到城外传来了号角声。那号角声踩着战鼓的鼓点,绵长而悠远,在稀薄的晨色中震慑人心,仿佛一个苍凉的梦。
慕尚在马车内,原本靠着蒋笛的肩膀憩,被这号角声惊醒。蒋笛见醒来的人是慕尚不是朱棠,有些失望,又不好直接表现出来,便撩开马车侧边的帘子,向外看了一眼。
皇城的内城与外城相连,原本是最慕国最繁华的都城,蒋笛虽然从前没有来过,却也听说过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的美景,比起听潮城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然而此时一看,空荡荡的长街上,家家关门闭户,少数几家商铺还开着门,伙计面黄肌瘦,拿着鸡毛掸子拂着桌子上的灰,有气无力的十分惫懒的样子,车辙在新雪上化成了泥,似乎是厌倦了这个世界。
白墙黛瓦青石彩衣,这人间还是那般颜色,却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灰败感。
慕尚撩起帘子,唤了在前方骑马开路的慕崇一声:“二皇兄,出什么事了?”
慕崇勒马凝神仔细听了听那号角,胯下骏马打着响鼻,不安地踏着蹄子,那号角的声音如同催命,让人心里不得安生,一下子就绷起了紧张的神经。
“二殿下!二殿下!大事不好!叛军攻城了!”一名身穿战甲的传讯兵策马来报。
慕崇面色一变,吩咐身边亲信:“你们护送公主回皇宫,其余人随我守住城门!”然后策马调头向外城城门方向奔去。
慕尚呆呆地靠在马车车厢中,蒋笛觉得此事甚是蹊跷,对慕尚道:“慕尚,换棠棠出来。”
慕尚闭上眼,睫毛微微颤抖,然后睁开眼,有些沮丧:“我做不到。”
虽然慕尚才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但是朱棠对身体的控制权其实高于慕尚,若不是朱棠重伤精神力衰弱,慕尚连醒来的机会都没有。
慕尚不住的摇着头,肩膀微微颤动,道:“我做不到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该怎么办呀”
她的眼神一片茫然,不知是为了不能唤醒朱棠而焦急,还是在为自己的处境而焦急。锦衣玉食的公主,还没有学会如何为国破家亡的未来而担忧。
“如果她在就好了,如果她在,她一定会”慕尚喃喃。
“棠棠帮不了你一辈子。”蒋笛低声道。
“那她为什么不杀了我。”慕尚欲哭无泪。
“你觉得呢?”蒋笛反问道。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依旧是朱红色的大门,黄铜的门钉光泽依旧,大漆平滑,可照人影。
还不等宫门打开,慕尚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仿佛忽然明白了什么,顾不得腿软,一脚深一脚浅地向城门方向跑去。
还未到城墙上,血腥气便浓重得几乎无法呼吸,士兵们用巨木堵住城门,做着最后的抵抗,蒋笛跟了上去,时不时扯住慕尚帮她躲避流矢。
“你干什么!”蒋笛喝道。
雾气散去后,太阳升起,漫天灿烂朝霞,与这血腥的战场格格不入。慕尚站在城墙下,忽然闭上眼摇了摇头,两行热泪流下。城墙外是韩兼邺军队的齐呼:“慕尚!慕尚!慕尚!”
英雄一怒为红颜,放在话本子里是一段风流佳话,放在现实中,却让这泱泱大军,让这一场战争的目的变得可笑起来,如同一场儿戏。
慕尚走上城墙,流矢摩擦着头皮飞过,让人毛骨悚然,她向来胆怯懦,迈出的每一步都叫嚣着后悔,却最终是一步都没有后退,站在了城墙上。慕国的战旗被韩兼邺一箭射倒,旗杆从中间折断萎靡地垂在瞭望台下。
“妹!你来干什么!我不是吩咐他们送你回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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