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及膝盖的衬裤包裹着肌肉开始松垮的敦实双腿。

    “东陵姐，您要什么茶？”喻严冬回过神略弓腰头，低眉顺眼陪笑着开口问道。

    那女人仍是不理不睬，半眯着眼睛一副很疲倦的样子，一动不动。

    召南不知道父亲为什么那样恭敬地称呼妻子，自从这女人进来后，周遭的氧气仿佛被她一个人吸干了，几乎令人窒息。

    “她，谁？”好像过了很久，陈东陵才睁开些眼睛，斜眼睥睨着召南，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喻严冬的身体眼见的打了个冷颤，暗自吸了一口气。低头回道：“小张介绍来的小保姆。”

    召南隐隐看清了这家里的尊卑，喻严冬尚且没有说话的份儿，何况是她，可是听到父亲这样介绍自己，她还是觉得心酸，泪珠子憋在眼眶里，强忍着不掉下来。

    “会按脚么？”陈东陵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冷冷的语气并不像是提问。

    召南觉得屈辱，但又怕给父亲招来麻烦，深深埋着脸，蚊呐一般回话：“不会。”

    “你来。”陈东陵惜字如金，略撇了撇头，用下巴点了点喻严冬。

    喻严冬见状即刻跑到洗手间端来个专门泡脚的浅桶，手上搭着根白毛巾，也顾不上召南看着有多尴尬，直接跪坐沙发前，小心翼翼地将陈东陵宽阔的脚板放入温水里，见她眉头稍稍舒展开来，才放下了悬着的心，双手灵巧地替她揉捏着小腿。

    “办得怎么样了？”陈东陵没头没尾地问道。

    “东陵姐，上次您说的那事儿我让小张查了查，他说咱们今年进出口的许可证已经超额了，那批家电怕是进不来了，怎么着也得等到明年元旦后才好办下一批。”喻严冬没敢停下手里的动作，谨慎斟酌着回话，召南就站在一旁看着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低声下气，他心里羞愤无比，面上却不敢露出半分。

    “妈的，你个蠢货，还能干点什么！“陈东陵突然暴怒，一只脚直接从水里飞踢出来，朝着底下人的心窝子上踹过去。

    喻严冬本就蹲坐着，这一脚把他踢了个趔趄，几乎趴倒，双手撑在地上，垂着头，脸上神色诡异，似哭非哭似笑非笑。陈东陵却还不解气，站起身来，脚尖猛的一挑，整个水桶便扣在了喻严冬身上，将他泡了个尽湿。

    召南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那女人看了她一眼冷冷骂道：“滚。”

    召南记不清自己那天是怎么从那个可怕的地方走出来的，她的父亲被当作奴隶一般作践，记忆太过屈辱，她的大脑似乎主动模糊了这一过程。只记得父亲把她送到门外，叮嘱她，千万不能和别人说自己是喻严冬的女儿，绝对不能！否则便是弥天大祸。

    她哭泣着求父亲离开这个鬼地方，她的父亲又体面，又有钱，到哪里不能谋生活呢？但喻严冬只是慢慢推开了她的手，凄苦绝望地回头看了一眼，便又走进了那扇大门。

    召南第一次真实地感受到权力残酷的力量，她和她父亲本质上又有什么不同呢？命如草芥，身似蝼蚁，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死守着秘密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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