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绷的下颚立马碰上一团毛茸茸的事物,带出来超市里微醺的暖意,还有洗发水清冽的香。没等他看清,那人没站稳的身形一晃,他白皙的鞋头上顿时好大一块乌黑。
陆成蹊低头看着鞋,眼神开始严峻起来。
江瑾言怀里正抱着一大排鲜奶,没有多余的手去找东西站稳身子。两人迎面撞上,惯性出乎意料地大,她往后连退了好几步才重新站定。
随后抬头义正言辞地计较,“同学,你撞着我的奶了!”
声音很大,盖过室内呼呼作响的取暖器,正是下晚课的时间,整间超市里都是呵着手进来蹭空调聊天的学生。
同届的有,学弟学妹们也有,最糟糕的是刚刚仓促一瞥,陆成蹊还看到好几张熟悉面孔。
大众瞩目之下他更加不悦了,随之声音也夹杂了十足十的冷意,“这位同学,你好好说话。”
眼前的男生,眉眼清冽,眼尾稍向上翘,高挺的鼻梁下,薄唇抿成一条细缝,昭示着主人此刻心情并不愉快。
脸蛋是好看的,这是江瑾言第一反应。
说来也奇怪,俱是双眼皮的江父江母偏偏生了个她是单眼皮。平时显得眼睛没精神也就算了,可一笑起来整双眼就成了一条弯着的细线,撑死了也就是个骨瘦嶙峋的月牙。
在持续而长久的压抑中,人们往往不是变态就是更变态,深陷单眼皮的悲怆二十余年,江瑾言终于成功养成恶习——
对五官尤其挑剔。
这点她不会放在明面上评论,但遇到赏心悦目的脸蛋,她还是会忍不住唏嘘几声,从而更加不满老天爷没落实到社会主义的平均分配。
越不满就越变态,越变态就越苛刻。故而长达十多年的评点中,她还没遇着一个让她一见倾心,原地愣神直抽气的盖世美人。
可此刻,她竟然听见自己毫不掩饰,明目张胆的抽气声。
江瑾言从来不觉得一个男生可以长成这种模样。线条鲜明的五官,既不失阳刚之气又兼具阴柔之美,桃花眼微敛着,有股说不出的冷意狠绝,高挺的鼻梁更增加他浑身倨傲的气息。
此刻,面前一张完美无暇脸的主人,正瞪着好看的眼睛看他。
江瑾言愣神愣了会儿,突然像想明白什么似的眉头一把松开,刚才还挂着怒气的脸此刻聚满笑意,露出嘴角深陷的酒窝。她眼睛眯成瘦月牙,尽量让自己笑得好看,“哎呀,真不好意思,刚刚手里抱着牛奶没注意看路,同学你没事吧?”
江瑾言有着与生俱来优势的嗓音,此刻带了示弱的语气,听在男同胞耳朵里更显得我见犹怜,立马酥软的心。
四周远远围着看热闹的一丛人也不紧多看了她几眼。
站着的陆成蹊身形动了动,长眼睫扇了扇,随后恹恹垂下眼帘。
“没事。”
他虽然这么说,可依旧冷冰冰地吓人,还有擦过去那低头的一瞥,更是透露了快溢出来的不满意。
江瑾言保持着微笑,抬头掀开帘子出去。
棉帘垂下的瞬间,立马隔绝开满室的暖意,冷不丁吹来一阵凉风,她缩了缩脖子,把脚又往棉拖里塞了塞。
陆成蹊路过几个人直接往冷藏箱那边走。
刚刚的事他过后即忘,不过鞋头那块乌黑的脚印还时不时提醒着他。
一米六刚出头的个子,只能堪堪够到他胸口,短发是很显五官,不过那眯着笑就成一团的眼睛也就更加突出,怎么看都像动漫里傻里傻气的黄鸭。
这么想着,他突然没那么生气。
与此同时,他瞥见放鲜奶的那一层已经被人拿空,抬出去的手顿在半空,叹了口气后他兴致缺缺地收回来。
看来今晚还得失眠。
周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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