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还真够远的,足足骑着马跑了近一个时辰。
进了村朱明忠从马上跳下来的时候,看着面前的这个宅院,瞧起来与江北的寻常大户人家并没有多少区别。
身为江淮经略使的朱明忠之所以亲自上门拜访,倒不是因为这家主人是前朝的遗民,曾有数人出仕。而是因为这家人特殊的身份——梁家曾是海商,而且是江北少有的几户在清虏屠刀下幸存的海商,当然他们之所以幸存,是因他们家的另一重身份,是本地知名缙绅,且与当时主持淮安的清虏有旧谊。
对于登门拜访遗民,朱明忠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即便是郑成功也是时而登门拜访遗民邀其入幕,为其出谋划策,同时借助其威望,收拾地方,洪承畴初入长沙的时候,也曾用一年的时间四处拜访地方缙绅,即便是拒之门外,也未曾阻其拜访之路。只不过,现在朱明忠所要邀请的并不是寻常的幕僚,而是请其和自己作一门生意。
恰在这时,梁府那紧闭的大门打开了,只见一个穿着深衣儒袍青年从门内走出来。
“经略大驾光临,实是让寒舍蓬荜生辉,草民未曾远迎,还请经略见谅。”
青年书生的那双眼睛里满是歉意。
“实是因为家父已经十余年未曾出府,所以未曾出府相迎,还请经略见谅。”
书生的话语,让朱明忠笑道。
“令尊身为我淮安缙绅,朱某身为江淮经略,理应登门拜访,今日不请自来,还请见谅!”
在来之前,朱明忠就已经从石磊口中知道,这梁家原本有三子一女,虽说长子与次子皆对外言是死于“暴病”,可实际上却是死于义军之中,四个子女只剩下眼前的一子一女。
简单的客气之后,朱明忠便随着青年书生一同进入了梁家的大宅。
在进宅之后,朱明忠看到这所宅院四四方方的,不像一般江南有钱人家的花园那样亭台楼阁的,倒像是北方的那种厚壁高墙的深宅内院,这一点许就是江北与江南的不同。
从前宅进入后宅的时候,想到那位梁老爷十余年未曾出府,朱明忠的心中一动,笑问道∶
“梁老先生十余年未曾出府,莫不是因为未尝剃发?”
梁赞迟疑了一下,才说道∶
“公子目光如炬,正是如此。
他的回答,让朱明忠略点下头。心知这次恐怕是来对了。两个儿子皆入抗清义军,阵亡于战场上,而他本人又是十余年不曾剃发,这样的遗民自然不会拒绝自己的要求。
进入梁府的后宅,朱明忠便看到一位穿着灰布儒袍发须皆白的老者正站于书房外,见到他时,便揖礼道。
“小民见过经略!”
不卑不亢的礼节和话语传入朱明忠的耳中,让他连礼道。
“见过老先生。”
“经略请!”
将朱明忠请入书房后,尽管表面上看起来颇为客气,但是梁天佑却表现的有些疏远,几乎是从其进门之后,与其所谈的不过仅只是如何宽待江北百姓。
“……江北百姓不比江南,江南自古为鱼米之乡,素为丰腴之地,而江北却有黄淮为害,百姓生活贫苦,且二十余年来,江北郡县叠罹兵燹,乡间白骨青磷,荆棘千里,经略欲以江北为基,北伐清虏,虽是为国,然江北地贫民乏,又遭清虏十数年压榨,百姓财力早就为之耗尽,还需经略爱惜……”
梁天佑的话语落入朱明忠的耳中,让他的心思一动,然后点头赞同道,
“老先生所言极是,清虏治下予我汉人只是一味压榨,脂膏强半供以豺狼,本官虽意北伐,可江北民力已乏,自不堪劳役,然军需所需,又是事关北伐大事,本官,也是颇是为难啊!”
在这一番感叹之后,朱明忠又继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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