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四夏褶皱得宛如黄土高原上的沟壑一般的脸上带着一种不敢置信的畏畏缩缩的神情然后默默的排着队。
在城门外排队等着领灾粮。
昏暗的天空才刚刚透出了一些微光周边的一切似乎依旧在沉睡但是许许多多像是牛四夏一般的农户已经在城外临时搭建的草棚之外等候了很久了。
距离城门最近的那一批人据说是昨天白天来的然后没排上结果舍不得回去便硬熬着又等了一夜……
虽然面容略有不同但是如果仔细看其实都是像牛四夏。一个个都是肤色黝黑不是因为不小心晒伤而出现的一道印迹而是长时间在烈日之下的劳作年复一年那种深入到骨头里面的煎熬。
牛四夏捏着他脖子上吊着的那个木牌就像是捏着他的命根子一样甚至比命根子都重要。旁边的人也是如此小心翼翼的一只手捏着既不敢太用力害怕将木牌捏坏了又不敢放开因为担心不小心掉了。就连手上的那些裂痕和泥垢都似乎一模一样关节粗大手指短平似乎连指甲的表面都是裂痕然后在裂痕当中藏满了泥垢。
虽然发放粮草和维护次序的官吏还没有到场但是牛四夏和许多其他农夫一样默默的在道路两旁坐着排着队列没有人抢也没有人争。
不是因为牛四夏这些人多么懂规矩而是他们见过那些插队的被维护秩序的兵卒用粗大的木棍当场打断腿然后在泥地上翻滚着嚎叫着然后拖着伤多半最终都会死去……
所以牛四夏等人不敢插队。
原本这个秋天是应该很幸福的。
至少在牛四夏的心中是够幸福了自己租用官府的地已经是满三年的租了所以今年的收获的粮食自己可以多留下一成来那么或许就可以在过年的时候让全家大小都吃上一次的粟米粥正儿八经的一顿粟米粥!
年夜饭不放野菜也不多放水小火慢慢熬出来的一顿粟米粥也算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奢侈的饭食……
然而这样的期盼在蝗虫漫天飞舞之下化成了一片虚无。
那一天牛四夏带着全家人在地里扑腾了整整一天一夜打死扑死了不知道多少蝗虫可依旧是眼睁睁的看着蝗虫大摇大摆的在他的田地之中吃光了所有的粟也吃掉了牛四夏的所有的希望。
后来骠骑将军来了带着兵卒人马来了抵挡住了蝗虫。
可是牛四夏自家的田亩几近于颗粒无收。就在牛四夏以为自己一家子要再一次踏上逃荒的道路的时候听说骠骑将军赈灾放粮了又重新点燃了牛四夏的希望。
或许还能活下去?
这里毕竟有自己这两三年来亲手搭建的木屋栅栏还有屋后的菜地和瓜棚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又有谁会流浪四方?
可是牛四夏又担心这个传闻是假的所以他即便是到了现在依旧是非常的不安紧紧的捏着脖子上悬挂着的小木牌那个铭刻了他的身份的木牌就像是捏着他自己的未来。
小城之中似乎随着天色的明亮也渐渐的开始苏醒了起来然后传出了一些人声犬吠。一名官吏在两名兵卒的护卫之下走到了城门之上瞪着两个鼻孔扫了一圈然后淡淡说了一句:『先教规矩……』
然后就走了留下两个县兵。
县城守兵咳嗽了一声扯着脖子大吼道:『都他娘的排好队!不排好不开门!凭牌子登记领粮!没带牌子的滚蛋!都记住了丑话说在前面!不准大声喧哗!不准推搡闹事!不准搅乱插队!不准冒名冒领!不准无故逗留!不准……』
县兵甲似乎忘记词了转过头问县兵乙『还有不准什么来着?』
县兵乙挠挠头说道:『我也记不住……反正都他娘的老实点!领到了粮就滚!闹幺蛾子的一律五十杖!别怪老子不客气!』
县兵甲点头道:『没错!都排好!你他娘的瞅啥呢?!站在路边!这路是让你站着的么?你个露卵子的狗泥腿!滚到一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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